律师随笔
故 旧 情 难 舍
作者:乔军翔 律师 时间:2012年06月12日
我们村上有个惯例,老人故去了,生在本村的人不论在外面干什么,离家有多远,主家或理事会都要打电话告之,只说人啥时间安葬就挂断了,无需任何考虑,我放下手头工作,定在安葬仪式之前风雨无阻赶回老家。
在城市工作快二十年了,只是每年春节回家几天。踏入故土倍感亲切,首先必去父母坟茔,伫立,静默致哀,久久凝视,往事如云,随风缓动,手抚墓碑,我只恨报恩无门。
然后漫行在家乡的田间小径,那是今年春季,麦苗碧绿如海,微波荡漾,果园、瓜圃间杂其中,那白色的大棚在斜阳照射下十分耀眼,田间散落着干活的乡亲,有的给麦田喷药,有的给苹果剪枝,有的给瓜棚放风,偶尔有人吼一嗓子,虽难辨韵味,但婉转悠长,如天籁之音。此后和城市的喧嚣相比,耳根十分清静,空气中漂浮着阵阵清香,我贪婪的吮吸着……
循着哀乐声我走向葬礼现场,故去的是一位非本族同姓大哥。和众乡亲见面,隔得时间久了,十分亲热,我将准备的红好猫香烟逐个发放,并给长辈、长兄点燃,互致问候,说我的工作、孩子、住房,并打趣我在农业社时期的笑话,大家哈哈一笑。我戴上主家给的孝帽,迎客、接礼、挂纸,融入办理丧事的进程之中。
故去的这位大哥,在农业社时期几十年一直是我队副队长,看起来低矮、瘦弱,但干活的耐劲、恒力简直如一个铁人,一般棒小伙很难与他相比,特别是夏天碾场,在日头暴晒下,不戴草帽,满脸赤红,但越干越有劲头。当时我刚从学校回来时间不长,根本吃不消大强度的劳动,最怕跟他干活。
在这位大哥队长眼里,我要算一个落后社员了。记得七十年代中期,县上召开公判大会,每队要去三个社员代表,那天早晨上工时,竟然指派我和其他两位社员参加,我非常高兴,感到是莫大的荣幸,尽管来回六十里路要步行,但毕竟比在家劳动强多了。我站在村口等着,先来了黑蛋,一惊,后来了白娃,完全明白了,我们三个当时都是落后社员,今天是让接受教育去了,一阵悲哀,然后一路无语。
夏季碾场时,明显已超过了吃饭时间,队长却坚持收了场再摊上新场让太阳晒着再吃饭,我实在受不了,感到晒晕了,手都不听使唤,就以方便为借口,到旁边树荫下坐片刻,大口喘息,方便的次数多了,队长生疑,就派一个社员跟梢、查看。这次回家,和这个社员又说起这事,我们笑的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后来我因参加考试,还是这位队长大哥对我挖苦、讽刺、讥笑。再后来,我做了律师,回老家后,大哥远远就热情问候,我拿最好的烟招待,他说过去,我说现在,最后他大声说:兄弟好样的,给先人争气了。
队长大哥下葬了,临走时我心里一阵酸楚,故旧情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