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律师随笔

绊 绳
作者:乔军翔 律师  时间:2012年06月19日
       这是七十年代中期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从学校毕业不久,便被发派到公社农田水利大会战工地。实际是修建一个大型蓄水陂塘,每个生产队上三至五个青年人,主要工作是挖土、运土,生产工具是镢头、铁锨、架子车。家贫,积攒几年才从集市上买回一辆半新旧的木制架子车,成为家里最时新的劳动工具。上会战工地时,我拉上自家的架子车,绊绳一般用手掌宽窄的皮带做成,价值也就两元左右,买不起,就用一条破旧的细麻绳绕几圈将就用着,当然拉车时勒在肉里很不好受。
       公社的会战指挥部也称营部,设在地势较高的东北角,用油毛毡搭起的几间简易棚子,房顶飘扬着几面红旗,东西南北架着四个大喇叭。各大队民工队以连为建制单位,我所在的生产队序列为三排,排长叫铁娃,我被宣布为一班长,其实也没有二班,手下兵是谁,连我都不知道。
工地周围三个出口都有戴袖章的民兵小分队看守,一般架子车丢不了,回连部吃饭时每次都要将绊绳带着,以免被别人拿走。
       那是初冬的一天午饭后,刚进入工地,就觉得气氛森严,会战指挥部周围来往走动着十几个戴袖章的民兵小分队成员,门口摆放着一溜十几张桌子,上面铺着台布,各色暖壶、杯子已摆放到位。旁边停放着十几辆自行车,墙上斜刷着数张白纸黑字的标语,进进出出几个指挥部的头面人物,我发现了里面有公社公安、武装干事,一看这阵势,我向旁边同行的三排长说,下午肯定要斗争、法办人。
       大喇叭响了,很吓人,说让各连集中,在指挥部门口参加对敌斗争大会。我和排长耳语,肯定有一排长狗蛋,前几天就听说被指挥部叫去谈话。我们连几十号人全部吃住在一个有四孔窑洞的破院子里,这几天总见狗蛋从指挥部回来满脸愁容,坐在墙角发愣、哭泣。晚上睡在麦草地铺上,有消息灵通人士说,有人向指挥部举报,狗蛋有次从公社看“列宁在一九一八”回来的路上说,斯大林的胡子像他的……当然是极具侮辱性的话了,这就不得了,大祸临头是很自然的事了。深挖,还查出打死邻队几户人家的狗,晚上摘邻队果园的苹果、桃李等,拔本队菜地的葱、蒜苗,全部都拿到下乡知识青年住所大吃大喝,事情累积起来肯定要上会了。
       果然各连列队进入会场后,公安干事就宣布对敌斗争大会开始,在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六个“反革命、盗窃”分子被民兵鱼贯押入会场,未站稳几拳擂向脖子,都深度低头弯腰,双腿颤抖。我拿着绊绳,实际就是一圈破旧细麻绳,站在连队前边,心怦怦直跳。
        狗蛋可能罪行较轻,站在最后一位。公安干事宣读了“罪状”及前五位的拘留证,不知何故,那天没有见到县中队解放军战士,上去了几位民兵,拿着麻绳,很利索的将前面几位五花大绑,本来狗蛋只是陪桩,不在被绑缚之列,公安、武装干事与总指挥耳语几句,两个民兵走到狗蛋身后,狗蛋已是脸色蜡黄,浑身筛糠,几乎瘫倒。事前没有准备,民兵手里没有麻绳了,一人眼尖,看见我手里提着的绊绳,快速走下,一把夺去救急,那绊绳太旧了,刚缚好双臂,一用力,断了,扔掉断头,继续,又断了,反复几次后,绳索太短不够用,无奈只好空缠几圈作罢。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回老家偶碰年届六旬的狗蛋,还和我打趣:多亏你那破绊绳,使我免受了当日之苦,就笑,就骂。
       沉思,是否有专政工具历史博物馆?若有,我的绊绳可否申报入馆?

律师资料

乔军翔律师
电话:13991752…

最近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