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案例
执行难的问题
作者：曾邵华 律师 时间：2014年09月28日
执行难的问题
前段时间，有个建材店的老板找我咨询一个法律问题，他有一笔十几万的货款很多年没有收回来了，老赖每年年底的时候都说明年一定还，可过了一年后又因各种各样的理由没钱还，欠条是换了一张又一张，这位老板每年年底的时候都焦头烂额，拿对方没有一点办法。这钱不要呢又有点舍不得，做生意赚钱也不容易。但要去要呢，每年又要不到，这让他很纠结，于是找到了我，问我在法律上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们的建议肯定是先看对方有无供执行的财产，先做财产保全然后到法院去起诉。然后他告知我对方就一台面包车、一套房子和一个刚装修开业的店。居住的房子一般很难执行，还不知这房子有没有办抵押。店面和面包车根本不值钱，没有保全的意义。在不知道对方的银行账号也不知道其它任何财产线索的情况下，这就很麻烦，很可能赢了官司收不回钱。
听我这么一分析，他纠结了。作为一个商人，他肯定希望化律师费能把货款收回来，他要的不是一纸判决书而是更实在的东西。这我能理解，确实通过法律程序，他的账也有收不回来的风险，唯一能保障的就是债权的固定，不过诉讼时效。但他每年也能换到欠条，故意义也不大。我可不能拍着胸脯说，“账你放心，保证给你收回来”。我们的沟通陷入的僵局。
这时，他问我那种黑社会性质的朋友收账风险怎样？我说肯定有很大的风险，第一，你不能保证他们收回来的钱能全额给你，他们能讹别人也能讹你，如果他们不守信，你的成本会很高，花钱去赌他们的诚信代价太大。第二，你不能保证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收账，万一打断老赖的腿说是你指使的，结果钱收回来了你却有牢狱之灾。
那怎么办？这时他旁边的一个朋友说可以找人“放牛”，就是天天跟着老赖，不打你也不动你，你吃饭我也坐着吃饭，你回家我也跟着你回家，你睡觉我就在客厅打地铺，反正就像狗皮膏药般缠着你，你报警也没用，警察过来说你们的经济纠纷自己去解决。很多老赖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才想方设法去还债。这个办法不错，事实上这建材店的老板最后也是通过这个方式去要钱的。不过让本人很悲哀，花十几年的时间去读书去研读法律有时却解决不了一个简单的法律问题，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我想起了四五年前的在长沙市雨花区法院的一个官司，官司是打赢了，但当事人的钱一分都没有要回来。原因是执行不到位，我们提供的房产线索不能执行、公司股权也没有执行，法院告知我们查询过被执行人的银行账户，但没有查询到被执行人的任何财产，现在也找不到被执行人，想拘留也拘留不了，法院说他们尽力了。
我又想起了去年的一个货款纠纷，我们是原告方，被告欠原告若干货款一直不还，起诉后法院主持调解，刚开始我的委托人不肯松口，但最后还是妥协了，以低近一半的数额与对方调解。除他自己证据有瑕疵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对方律师说了句“被告是自然人，执行起来很难的，就算我们官司打赢了最后可能一分钱也要不到”，结果我的委托人诉讼下去的意志动摇了，与其继续诉讼下去进行一场旷日持久且不知结果的持久战，还不如让步妥协拿点现钱。算自己倒霉，长个教训。
以上种种困境归根结底还是执行难的问题，执行是指在民事诉讼活动中，在一方当事人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所确定的义务时，人民法院运用国家强制性手段，强制实现法律文书所确定的内容的一种诉讼活动。执行难的问题在司法实践中很普遍，理论界、司法界都喊了很多年，但至今仍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导致很多生效的法律文书无法得到履行，很多权利人的合法权益无法通过法律来维护，这客观上损害了司法的权威性和公信力。如果法律将不再成为解决矛盾和纠纷的一种手段，那将对整个社会秩序带来严峻的挑战。
而造成执行难的原因有很多，有些是执行机构办事效率低、有些是相关法律制度设计不合理，也有判决本来就不公正，不过我觉得一个关键原因是违法成本太低，不管是自然人也好还是法人也好，他不履行生效判决的违法成本太低，对自然人来说，法律规定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拘留被执行人，但现实情况是办案机关找不到人，或者是执行机关的人手太少不去执行，或者是拘留那么几天解决不了问题。虽然刑法条文里有个拒不履行判决、裁定罪，但也仅仅是被束之高阁的法律条文而已，实践中鲜有案例。而对法人的执行顶多是宣告破产，意义也不大。其实，很多时候，被执行人并非无力去履行生效的判决，而是恶意转移财产，逃避履行。而我们现行的法律法规、司法制度却不能对其失信行为进行有效惩戒。对比国外，记得当年贺卫方教授拜访美国雷夫利法官的时候，曾问到美国执行难的问题。雷夫利法官先是一脸的茫然，而后才告诉这些来自中国的同行，美国基本上不存在执行难的问题。并指出当事人之所以愿意自觉履行法院的判决，首先是因为美国是一个有法治传统的国家，民众和企业都以尊重法院为光荣的事情和应尽的义务。其次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美国是一个信用社会，没有一个人会视其商誉为粪土，因为你不履行法院的判决，它会造成你的信用污点，你的信用不良记录将直接影响到你的就业、升职、购房、租赁、工商注册等各个方面，它会危及到企业和个人的生存和发展。其实，本质上来讲，逃避履行生效判决就是一种失信行为，但在我国失信的代价是什么？答案是接近零。但对整个社会来讲，代价却是巨大的，它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我这次不履行判决，下次还可以不履行，你不履行，我也可以不履行，最后会导致整个司法公信力下降，没人会信仰法律尊重规则。
前段时间，有个建材店的老板找我咨询一个法律问题，他有一笔十几万的货款很多年没有收回来了，老赖每年年底的时候都说明年一定还，可过了一年后又因各种各样的理由没钱还，欠条是换了一张又一张，这位老板每年年底的时候都焦头烂额，拿对方没有一点办法。这钱不要呢又有点舍不得，做生意赚钱也不容易。但要去要呢，每年又要不到，这让他很纠结，于是找到了我，问我在法律上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们的建议肯定是先看对方有无供执行的财产，先做财产保全然后到法院去起诉。然后他告知我对方就一台面包车、一套房子和一个刚装修开业的店。居住的房子一般很难执行，还不知这房子有没有办抵押。店面和面包车根本不值钱，没有保全的意义。在不知道对方的银行账号也不知道其它任何财产线索的情况下，这就很麻烦，很可能赢了官司收不回钱。
听我这么一分析，他纠结了。作为一个商人，他肯定希望化律师费能把货款收回来，他要的不是一纸判决书而是更实在的东西。这我能理解，确实通过法律程序，他的账也有收不回来的风险，唯一能保障的就是债权的固定，不过诉讼时效。但他每年也能换到欠条，故意义也不大。我可不能拍着胸脯说，“账你放心，保证给你收回来”。我们的沟通陷入的僵局。
这时，他问我那种黑社会性质的朋友收账风险怎样？我说肯定有很大的风险，第一，你不能保证他们收回来的钱能全额给你，他们能讹别人也能讹你，如果他们不守信，你的成本会很高，花钱去赌他们的诚信代价太大。第二，你不能保证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收账，万一打断老赖的腿说是你指使的，结果钱收回来了你却有牢狱之灾。
那怎么办？这时他旁边的一个朋友说可以找人“放牛”，就是天天跟着老赖，不打你也不动你，你吃饭我也坐着吃饭，你回家我也跟着你回家，你睡觉我就在客厅打地铺，反正就像狗皮膏药般缠着你，你报警也没用，警察过来说你们的经济纠纷自己去解决。很多老赖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才想方设法去还债。这个办法不错，事实上这建材店的老板最后也是通过这个方式去要钱的。不过让本人很悲哀，花十几年的时间去读书去研读法律有时却解决不了一个简单的法律问题，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我想起了四五年前的在长沙市雨花区法院的一个官司，官司是打赢了，但当事人的钱一分都没有要回来。原因是执行不到位，我们提供的房产线索不能执行、公司股权也没有执行，法院告知我们查询过被执行人的银行账户，但没有查询到被执行人的任何财产，现在也找不到被执行人，想拘留也拘留不了，法院说他们尽力了。
我又想起了去年的一个货款纠纷，我们是原告方，被告欠原告若干货款一直不还，起诉后法院主持调解，刚开始我的委托人不肯松口，但最后还是妥协了，以低近一半的数额与对方调解。除他自己证据有瑕疵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对方律师说了句“被告是自然人，执行起来很难的，就算我们官司打赢了最后可能一分钱也要不到”，结果我的委托人诉讼下去的意志动摇了，与其继续诉讼下去进行一场旷日持久且不知结果的持久战，还不如让步妥协拿点现钱。算自己倒霉，长个教训。
以上种种困境归根结底还是执行难的问题，执行是指在民事诉讼活动中，在一方当事人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所确定的义务时，人民法院运用国家强制性手段，强制实现法律文书所确定的内容的一种诉讼活动。执行难的问题在司法实践中很普遍，理论界、司法界都喊了很多年，但至今仍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导致很多生效的法律文书无法得到履行，很多权利人的合法权益无法通过法律来维护，这客观上损害了司法的权威性和公信力。如果法律将不再成为解决矛盾和纠纷的一种手段，那将对整个社会秩序带来严峻的挑战。
而造成执行难的原因有很多，有些是执行机构办事效率低、有些是相关法律制度设计不合理，也有判决本来就不公正，不过我觉得一个关键原因是违法成本太低，不管是自然人也好还是法人也好，他不履行生效判决的违法成本太低，对自然人来说，法律规定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拘留被执行人，但现实情况是办案机关找不到人，或者是执行机关的人手太少不去执行，或者是拘留那么几天解决不了问题。虽然刑法条文里有个拒不履行判决、裁定罪，但也仅仅是被束之高阁的法律条文而已，实践中鲜有案例。而对法人的执行顶多是宣告破产，意义也不大。其实，很多时候，被执行人并非无力去履行生效的判决，而是恶意转移财产，逃避履行。而我们现行的法律法规、司法制度却不能对其失信行为进行有效惩戒。对比国外，记得当年贺卫方教授拜访美国雷夫利法官的时候，曾问到美国执行难的问题。雷夫利法官先是一脸的茫然，而后才告诉这些来自中国的同行，美国基本上不存在执行难的问题。并指出当事人之所以愿意自觉履行法院的判决，首先是因为美国是一个有法治传统的国家，民众和企业都以尊重法院为光荣的事情和应尽的义务。其次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美国是一个信用社会，没有一个人会视其商誉为粪土，因为你不履行法院的判决，它会造成你的信用污点，你的信用不良记录将直接影响到你的就业、升职、购房、租赁、工商注册等各个方面，它会危及到企业和个人的生存和发展。其实，本质上来讲，逃避履行生效判决就是一种失信行为，但在我国失信的代价是什么？答案是接近零。但对整个社会来讲，代价却是巨大的，它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我这次不履行判决，下次还可以不履行，你不履行，我也可以不履行，最后会导致整个司法公信力下降，没人会信仰法律尊重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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